猜猜我是谁（四）

浮花流影

现在她在做什么呢。

苗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更加失望。

我吃下两片安眠药，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但是睡意仿佛被重物结结实实压在了最底层，遍觅不得。

透过窗户，看淡薄的月影。深蓝色天空。甚至看得到繁茂的树冠。这里仅是四楼。

我看到一个穿着皱皱棉布T恤的男孩，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烟灰低垂下长长一截。脸上的神情衰落而疲惫。如暴风雨后零落地黏在路面的一枚树叶。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冲得摇晃不止。

然后我发现他就是我自己。

发现自己变成了陌生人。


月色正好。

凌晨5点。我靠在椅子上半明半寐。没有开灯，空气微微泛起凉意。夜色在身旁缓缓游动如紫色的雾霭。

开始考虑是不是冲一杯咖啡。然而懒得动。甚至，也懒得爬到床上。

凌晨5点42分。我以一株藤蔓的姿势，默默盯视窗外天光的变幻，以一种无法察觉的速度。


看世界在窗外默然走过，隐隐的脚步声。

树上的鸟不住鸣叫，啼叫着生命。在枝头寻觅，却看不到哪怕一只鸟儿的身影。

只有一个小小身影，单薄地立于树下。大约是个女孩，背上大大的一只双肩包，马尾辫，脚上一双仿佛可爱玩具的小小扁头鞋。女孩的头发微微凌乱地从脸的两侧倾斜下来。

女孩似乎在轻轻地啜泣。我没有听到声音，但不知为什么，却有坚定的判断出现在脑中。清晰，明确。

不可能是她。她现在应该在600公里之外的A城静静沉睡。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我听到心以一种无规律的频率敲打胸膛的声音。巨大无比的声音，不断敲打清晨的天际。

我开机。嘟嘟声接连响起，连续地以有形的手叩击清晨的门。十三条短信，二十一个未接来电。屏幕上她的名字闪现，闪现。

每闪一次，我便感觉自己被吸入一分。吸向不知方向的所在，遥远所在。

窗外的她拿起了电话。扬起的脸，在明媚的晨光中，梨花带雨。从树枝间撒下来的阳光，丝丝缕缕地浮现在她的脸上。

她轻微的啜泣声，甚至发出有如孩子般的哭嗝，她说，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我的眼泪磅礴而下，瞬息之间，


我说傻孩子。

我说你是坐飞机过来的吧，你真是个傻孩子。

她说我再也不要求什么了，没有名字就没有名字好了。我们在一起，那么温暖那么地快乐，我还要求那么多，我真是个傻女孩。

天地不知何时已经明亮起来。

苗苗，我要下去见你。要把你紧紧抱在怀里。我大声说。

她说，不要的。

她抽了一下鼻子。

不要的，我哭了好多，眼睛现在肿得就好像是只小兔子。好丑的，我不要。

扔下电话，我冲下楼，中间踉踉跄跄，跌了两跤。膝盖摔出了鲜血。

我要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立刻。现在。马上。

告诉她，我爱她

告诉她，我就是那个鼻涕疙瘩。


醒来的时候蓦然发现，脸颊一片潮湿。闹钟总是准时震响，总有一天要抡圆了胳膊，把它扔向窗外。在心里轻叹一声。

安眠药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简单地洗刷，一如往日。要出去买早点，七点的时候。自己住，今天早上还是要买早点，一如往昔。

我需要离开一阵，直觉告诉我。将自己安置在别处，或许会好一点。

在去机场之前，上午还有一个家教。虽然每月总有数额不菲的钱打到信用卡上，但我几乎不动。我可以一个人生活，自己吃饭，看书，听音乐。十一点准时爬到小床上让自己很快入睡。一个人走路。路还很长，我已经习惯。包括自己养活自己。曾经有过失败，但现在自己过得很好。我告诉自己。


但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遍的诉说。不是，一如往日。不是，一如往日。

一如往日，不是。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听起来简直像是低吟浅唱的一首歌。


                                                                                     ---待续

弹琴猪

所以说~   还是不吃安眠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