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有一把Gibson hummingbird的琴,这是一把乡村摇滚或是蓝调吉他手爱用的款式,我当初买它,是因为刚开始有机会表演的那个时期,我的生活真的很穷困,我需要在每次演出之前向乐器行租借吉他,每次表演都得要适应不同的琴,碰运气的感觉真的是非常痛苦.后来渐渐地,当家教,在麦当劳打工,也从演出酬劳里存了一些钱,没想到平生买的第一把吉他却又意外地被好朋友摔断了,于是我的外婆决定资助我,让我有机会再次拥有属于自己的乐器.
一开始我常会想,吉他上面有着华丽的图案会不会太招摇.但是日后我才知道我幸运地在还是非常便宜的时机就买到它,颜色很特殊,手感很好,声音很放松,而这个图案就是它之所以成为经典的原因之一.一种声音可以飞行的象征.简直就像一切都注定好的那样一见钟情.剩下的就是让自己的弹奏匹配得上它.每一位弹吉他的朋友都羡慕我拥有这么好的琴,它帮助我写了大部分的曲子,也陪我在很恶劣的气候中长途飞行,坐车颠簸,吹风淋雨.我的战友
但后来,我为了方便,几乎演出完回家也不曾将它拿出来练习.就让它放在外出用的特别订做的盒子里.里面整整齐齐放满了表演需要的工具,它开始从日常生活中消失了.只有录音,演出,拍照,我们才是一起的.甚至心血来潮买了另外一把外形十分抢眼,许多摇滚乐手都拥有的Gibson J200百年纪念琴,放在家中当成练习琴.
我的HUMMINGBIRD开始会在某些场合微微走音,修理吉他的师傅认为它的状况很好,我仍旧定期交给吉他保养厂,换上新的弦,擦拭,做琴杆物理式的调整.除湿.但我常常轻声皱着眉头责怪它."实在是太不听话了","真是太不给面子了".在它没有展现出该有的魅力之时.就这样,每次表演前的彩排总变成我最害怕的事,我们的问题已经不是恶劣的环境或是不可靠的音响公司,而是彼此是否发出了使对方舒服的频率,这种只有我在乎的枝枝节节.像是情人不信任的探索.若没有人发现的话,这种状况维持了一年多.
前几天,我朋友边开车边赞美他从来不洗也不整理的车,我在一旁觉得很好笑,觉得这像是一个嘲讽似的.没想到,他很严肃地告诉我,他真的很爱他的车.还告诉我关于两个空的塑料袋的实验.实验者对一个空塑料袋不断责骂,对另一个持续到赞美,实验维持3个星期之后,把相同条件的面包放在两个塑料袋;被骂的塑料袋里的面包以非常快的速度就发霉了,当然,另一个面包奇妙的维持了更长久的新鲜.这种类似的理论,从听音乐的牛可以产出较好喝的牛奶,对植物说话可以帮助植物生长,到现在的空的塑料袋;我联想到的当然是我这把常常挨骂的可怜伴侣
我自己思索,是不是我的吉他生气了?被我骂到心灰意冷.我陷入了深深的反省,反省这一段时间对所有事情是否用错了珍惜的发法,然而错误的珍惜方法会不会只是一种借口,一种想要被更多欲望覆盖而失去了尽头的理由.
结果是肯定的.我开始回想我买这把吉他的种种;写的第一首歌,上台做第一次表演,第一次吉他盒子上面贴上小心轻放的贴纸目送它随着输送带进入机舱.每一次我是多么恐惧地在机场打开盒盖检查是否被粗心的行李员摔坏,也因为它特别的颜色让我怎么朴素的穿着,靠着它也不会显得太过狼狈.原来一直躲在它的保护背后唱着的心情,是如此安全.闭上眼睛唱的时候,我有时甚至觉得我在飞
虽然不明就里的朋友们在一旁也觉得我最近行为诡异,我开始把该对它表明的种种感谢化成合理但还是稍嫌肉麻的语言,对它说话了.也许是巧合,但我宁愿相信不是,那丰沛浑厚的声音有再度在两天前的一个小演出让我听见了(没有太多人知道那天我的感谢和成就其实来自于这里).
你有吗?你曾经全心全意地依赖一样什么吗?一样在心里深深知道它给了你力量,这力量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的什么?如果有,你一定知道这种无法与它相互诉说,却又浓烈密不可分的情感.我只好在这段脆弱懊悔的时刻,对着空气,对着任何人,对着伤痕累累,却越来越展现出灵魂厚度的一种声音,大方表达我的爱意.
因为我的灵魂,已与它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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